【开栏语】2023年7月27日,三星堆博物馆新馆(陈列馆)开启试运行。3000年后再合体的青铜鸟足神像、“月光宝盒 ”青铜龟背形网格状器等珍贵文物悉数展出。
从文物出土到文物修复,从包装展陈到文创产品研发。文物展出的背后有着哪些精彩故事?文物、文化与人如何在此紧密交融?即日起,四川发布推出“顶流天团出道记”融媒专题报道,用不一样的视角看三星堆文物“顶流天团”如何从幕后走到台前,明珠拂尘焕发光彩。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总工程师 谢振斌
四川发布客户端消息 2023年7月27日,备受期待的三星堆博物馆新馆迎来试运行。在展出的1500多件(套)文物中,有600余件3-8号坑新出土精品文物首次和观众见面,青铜骑兽顶尊人像、青铜鸟足神像、青铜龟背形网格状器……这些前所未见的文物一经展出便令人瞩目,让世界再次为古蜀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而惊叹不已。
从2020年对三星堆遗址新发现“祭祀坑”启动新一轮考古发掘工作,到如今新出土文物亮相新馆与公众见面,这期间,经过了漫长而繁琐的文物保护修复过程。记者了解到,新发现6座“祭祀坑”目前共出土编号文物近17000件,其中相对完整的文物4800余件。如此庞大数量的文物,如何能让保护修复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
“发掘与保护、研究、阐释和展示同步展开。”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总工程师谢振斌一句话道出了答案。他还提到,目前,对于三星堆祭祀区的考古发掘保护理念已经走在了国内最前沿。
何以见得?记者对谢振斌进行了专访。
全国各领域最强单位集结
多学科“解码”三星堆遗址
“对于三星堆出土文物的保护,整体分为现场保护、清理和考古整理、考古研究与保护修复研究三个阶段。”谢振斌介绍,从2020年10月到去年11月份,三星堆遗址6座新发现“祭祀坑”出土文物的现场保护工作已经结束,现在正在进行第二阶段,对文物进行清理和考古整理。
“这个阶段,我们按照省文物局的要求,通过公开招标的形式,全国16个单位承担出土文物的清理和考古整理(一期)工作,包括一直在考古前线的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一共是17个单位近170人次来共同参与。”
“多团队合作、多学科研究,如今已成为考古发掘研究的一种趋势。在三星堆遗址的考古保护上,更是做到了多学科研究与保护。”谢振斌提到,关于三星堆出土文物的保护,可以说是集合了全国各个领域最强的单位来共同推进三星堆遗址考古发掘、文物保护与多科学研究。例如,关于青铜器的保护修复,就集合了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等7家单位的力量,而玉器研究,则有山东大学参与。
“可以说,对于三星堆祭祀区的文物保护研究工作已经走在了国内最前沿。”谢振斌介绍,到目前为止,17个文保单位一共清理了文物大概2600余件,包括青铜器1170件,玉石器200余件,金器130余件,象牙600多根以及400多件陶器等等。
预防性保护理念应用到发掘现场
“实验室”被搬进了三星堆“坑里”
如今,走进三星堆博物馆新馆一展区,不仅能观赏到精美的文物,还能直观地了解祭祀区的考古发掘工作。通过“复刻”的透明考古发掘舱,人们也能“身临其境”般了解到三星堆的发掘保护过程,想象考古工作人员乘坐“考古平台”悬空俯卧,用工具像做外科手术一般处理文物表层土壤。
这样的场景,在三星堆的考古保护过程中一直在真实发生。将“实验室”搬进了三星堆“坑里”,这是得益于三星堆遗址考古工作首次将实验室考古方法与预防性保护理念应用到发掘现场,实现了理念创新与保护技术突破。
谢振斌解释,前期,通过考古勘探,根据三星堆文物埋藏环境的特征以及出土文物的保存状况,特别是有机质文物的保存状况,通过分析了解环境含水量、酸碱度、可溶盐等指标,在现场就直接建立起与文物埋藏环境相适应的现场保护体系,这个体系就包含了决策管理、预防性保护、应急保护、安全防护。
“我们不仅要身穿防护服,尽量减少人为带入外来物质的干扰。同时,考古发掘现场还建立了集环境监测、温湿度调控、空气质量维护、考古发掘平台、信息采集于一体的装配式多功能考古舱。可以说,我们把博物馆里的预防性保护理念应用到了考古现场,这个是前所未有的。”谢振斌介绍,正是由于这样的创新理念和体系,使得两年多的考古发掘过程中,出土文物能得到很好的保护。
另外,在现场保护体系和先进技术的支撑下,文物保护团队取样与考古清理整理都制定了一套比较完整的清理保护的规程。例如,取样时对文物取样位置、取样人、取样目的、取样时间、送检单位、检测结果、余样回收等步骤都做了详细的规定。谢振斌介绍,团队会严格按照规程开展工作。器物清理前首先由考古人员对器物的形貌、形制、纹饰、制作痕迹进行描述,然后记录文物基本信息,建立文物档案。文保人员在清理表面泥土前先对器表面残留进行显微观察,对器物表面泥土、微痕残留物及锈蚀物进行分区分类取样保存。采取X光探伤仪和CT对器物内部结构与损伤情况进行检测。所有前期工作做完后,再对器物进行全面的清理保护。清理完成后,由考古人员再次观察描述,记录清理后器物信息,再次进行三维扫描。清理完成后,下一阶段再进入文物修复、考古与多学科研究和器物绘图。整个过程都会进行详细记录,每件器物都会有一个完整资料档案。
谢振斌举例,例如,在三星堆“祭祀坑”新一轮考古发掘中,就依靠这样的技术手段,发现了文物上的丝绸残留物,这也证明了3000多年前的三星堆人,已开始使用丝绸,“充分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实现发掘与保护全过程紧密结合,这也体现了新时代考古理念和技术的进步。”
从事文物保护研究工作近30年
他现在最“操心”的是三星堆出土象牙保护
对于从事考古现场保护、文物多学科研究近30年的谢振斌而言,自2019年投入到三星堆祭祀区的文物保护工作之中,就一直有个困扰他的难题,那就是象牙的保护问题,而这也是世界级的难题。
据了解,在三星堆、金沙这样的古蜀文明的大遗址中,象牙一直是非常重要的遗存。在考古发掘三星堆新发现“祭祀坑”的过程之中,就出土了大量象牙。在谢振斌眼里,提取象牙只“迈出了第一步”,如果不采取任何措施象牙就会迅速化为一堆粉末,“出土的象牙和大众想象的不同,其实内部的有机质物已经分解,一旦失水,象牙就会像酥饼一样化为酥粉。”
“上个世纪,我们碍于当时的经济条件和技术水平,对于象牙的保护是有遗憾的。但是现在我们设置了低温高湿、超百平米的恒温恒湿特制象牙临时保存库房,温度控制在5-8度之间,以减少微生物的生长。同时,每个星期安排6-7名专门人员对象牙进行保养维护与监测等保护措施。我们只想尽最大努力,保护好象牙,为后续保护争取时间。”谢振斌介绍,目前在科技部、国家文物局支持下,全国10余家科研院所正在开展化学、材料、生物等多个方向联合攻关。
“新祭祀坑出土的象牙已有2年多时间,现在基本保存着出土时的状态。但是后期,针对象牙保护能否研发出一些新材料和技术,使其达到若干年不变的效果,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谢振斌坦言。
他也提到,三星堆新发现“祭祀坑”里出土的文物数量庞大,包括陶器、青铜器、玉石器、金器、象牙等。和前前后后参与考古保护工作的全国40余个团队一样,谢振斌也深感责任重大,“文物保护修复是一项系统性的工程、一件长期任务。不是一两年的事情,而是起码超过10年的事情。我们将继续坚持下去,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突破、研究,做好三星堆出土文物的保护工作。”
四川发布客户端记者 张药滟 刘茜